敬惜字纸

　　那年，在市政府举办的赣定高速公路通车新闻发布会上，我用一段旧时民间顺口溜开头，向定南县的新闻发言人提问:小小定南县，三家豆腐店。县长打老婆，全县听得见……我知道，这是民间用口头文学的形式来形容定南老县城的小。多年了，这个地处定南一隅、明代所建的莲塘古县城，我还一直没去过。

　　去年初，受友人凌的邀请，我和几位文友驱车来到了定南古城莲塘。用明城墙包裹起来的莲塘城的确是小，我们从东城门迎阳门进入，直走数百米就到了南城门丰阜门。一路上都能闻到豆腐的香味，土生土长的凌告诉我们，“三家豆腐店”是指豆腐在莲塘古城经济中的支柱地位。当然不只是“三家”，而是家家户户都会做各式豆腐，这是古城人养家糊口的重要来源。至今莲塘古城依旧民风淳朴，我们走在街上路过人家门前，女主人看见有外客，都会热情地端着簸箕迎向我们，招呼我们品尝她家的油豆腐和花生巴。

　　凌告诉我们，莲塘古城也有一座文庙，就在城中的校园内。我们来到校园，没见到文庙，只是见到在文庙的旧址上有一堆瓦砾，说是建校舍给拆了。坐在南城门小憩，城门一侧墙面上的一个拱形小孔洞引起了我们的注意，孔洞上方醒目地镌刻着四个字:敬惜字纸。同伴少华问我可知这小孔洞的用处？当年，学校外面识字的人很少。但客家人耕读传家的教化深入人心，莲塘民间有一个规矩，路上见到一片写过字的纸，哪怕只是小小一角，哪怕已经污损，也万万不可踩踏。过路的村民见了，都会弯下腰去，恭恭敬敬地捡起来，用手掌捧着，向南城门走去，将这张纸送入这方孔洞中。读书人、写字人对有字的废纸更是惜待有加，他们不会私下处理，而是拿到南城门，投入到墙孔里。等收集到一定量后，官家会派人把这些纸运到石炉处焚烬。

　　那些在路上捡写过字的废纸的村民都不识字。不识字的人更尊重文字，就像我们崇拜从未谋面的神明，是为人间之礼，天地之敬。正是有了这样的环境浸染，我们客家才会圣贤人杰辈出，与其他圣杰先贤们共同构筑起了中华优秀文化的璀璨星河。（秦建华）